菲林都已拆走
总是爬墙 冷圈达人
但是永远喜欢吴邪

【簇邪】枪柄麦克风


架空

一个小故事



裙边,山的裙边。黎簇不理解这个词,没有真正见过山的人,很难想象那种褶皱,所以落在他耳朵里,就像山是姑娘,树才是裙子,他不知道它们是一体的。吴邪笑他,说他是城里的小孩,好在他并不在乎。他洗完脸,端着水走到阳台,外面的石榴树结果了,半棵树长歪,长到屋里来,他不小心把脏水泼到上面,水摩擦叶子,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,他把盆扔到地上,边抽烟边摘果子,被石榴的刺划伤了手。


吴邪说,你踢狗一脚,狗也要咬你一口。


他说,石榴怎么能跟狗比嘛,石榴又没脑子。


吴邪说,那你更没脑子,能被石榴划了。


他不接话,认真在手机上搜“被石榴的刺划伤了怎么办”,吴邪在房间里找了一会儿,找到一瓶用了一半的碘酒,但是日期太久,瓶口都像结痂了,拧不下来。黎簇说,行了别麻烦了。吴邪啧一声,转身走出房间。黎簇以为他不管自己,于是继续光着膀子玩手机。


没过一分钟,吴邪开门进来,带进来一股煤气的味道,黎簇抬头,看见他手上拿着小刀,刚拭过,亮闪闪的,他吓得立刻站起来道,你干嘛,谋杀呀。吴邪说,坐下,给你拔刺。


刀是水果刀,用多了,一点也不锋利,黎簇心想,妈的,这刀尖比我的指甲还钝。但他还是乖乖伸出了手,大夏天,屋子里没有空调,电风扇像幽灵游走,风从一边吹到另一边,吴邪低着头,和他靠得极近,太阳照在他脸上,把睫毛都晒成了白色。黎簇又想,刀尖美人,怪不得特务都是美女。


吴邪捏着他的手,刀和伤口近在咫尺,黎簇说,怎么,舍不得拿刀切我。吴邪说,吓吓你。他把刀放到床头柜上,原来指缝间夹着一根针,黎簇想,也没好多少。针是在火上烫过的,他只感觉手心倏地一疼,像被虫子咬了一口,刺已经挑了出来。


下午五点钟,已经不早了,他们骑摩托车到镇上要一个多小时。本来今天是轮到吴邪骑车,结果他说屁股痛,到后面很舒坦地坐着了,黎簇没作声,默默戴上头盔发动车子,吴邪悠哉地抽起了烟,黎簇说,你别把烟灰落我衣服上行吧。吴邪说,你哪件衣服不是我的。黎簇又没话说了。


山路难开,山里又闷热,他骑了一会儿就感觉汗如雨下,只好把头盔脱掉,挂到摩托车把手上。他是在镇里认识吴邪的,认识吴邪的时候,吴邪正在酒吧里唱歌,酒吧是关在室内的山,一面墙半块透明,贴着同样透明的红色玻璃纸,不断有水从顶部落下来,哗哗响,好像瀑布,等到唱歌的时间,乐声大起来,逐渐盖过流水,瀑布就变成了动画,在光线里抽帧似的下落,不过水的味道是无法遮盖的,整间酒吧都有种潮湿的山野感。有人坐着唱歌,太暗了,他只看见一个影子,像个女人,因为裙摆垂在椅子上,还有高跟鞋和长发,光和雾涌动,空气变得肉眼可见,一团团红云,非常漂亮。但是他很快就发现,那并不是个女人,因为人影站了起来——太高了,是男人的影子。黎簇的烟烧到手指,他跟着影子去了后面的走廊。


洗漱间,门紧闭,他观察一会儿墙壁上的照片,并看不出名堂,又是一根烟的功夫,门开了,一个男人走出来,衬衫牛仔裤,手臂上挂着一条长裙,另一只手上拿着一顶劣质的假发。他抬头看那人,廊灯不亮,一轮挂在顶上,光影扑扑,勾勒出对方惊心动魄的轮廓。


黎簇很慢地眨了一下眼睛,对他说,你好,我……请你唱我们电影的插曲。


他是暑假出来干活,做摄影助理,组很小,学生电影,都是瞎折腾。黎簇那句话说得很气派,实则算不得大事,连打光都没有,吴邪坐回椅子上,镜头对着他,一首歌唱完,也就拍完了。


剧组聚餐,他也喊上了吴邪,他们都喝了酒,他有点迷糊,拽着吴邪要到镇上走走,吴邪怕他一个小孩出事,跟着他出去了。其实那天已经很晚了,夏天的夜晚,蚊虫多,草丛里不能进人,他们专挑寸草不生的地儿走,没几处亮灯的地方,找到一个小摊坐下,摊主是个婆婆,两碗酒酿上来,黎簇吃一口说,这什么东西,比酒好喝多了。吴邪笑起来,原来你没吃过酒酿啊。吊灯在棚子里晃悠悠的,留声机放着曲子,阮将青春嫁置你,阮的一生献给你,他晕乎乎地看着吴邪,闽南语系,南部小镇,亚热带季风气候,吴邪察觉到这诡异的安静,轻轻说出下半句话,忘了你是北方人。


他们骑到镇上,随便找了个地方停车,先去吃了晚饭,再到酒吧。进到酒吧,吴邪没去后台,在客人的位置上坐了下来,这个时间点,还没有多少人来。黎簇问他,怎么不去准备了?吴邪说,我今天不唱歌了。黎簇没说话,把洗过的石榴放到桌上。吴邪说,你怎么把这个带过来了。黎簇说,摘了那么多,不吃白不吃。吴邪说,别吃了,都是虫子。黎簇不信,掰开一个看,没有虫子,但是特别特别酸。他想,要哄吴邪吃一口。


黎簇到吧台要了点水果,切块西瓜,拿牙签戳着吃,他们聊了一会儿,黎簇随口再问,你怎么还不去唱歌。吴邪说,我不唱歌了。黎簇看着桌子上营造气氛的电子烛台,火光蓝幽幽的,像死去的太阳,吴邪说,别戳了,不要糟蹋食物好不好。黎簇终于鼓起勇气问,你赎身了?吴邪笑,什么呀。黎簇说,你不是跟我说,你欠老板一大笔钱,所以留在这边打工吗。


吴邪看着他道,原来你之前要给我钱是这个意思。黎簇说,你才知道。吴邪说,你怎么那么笨,那是我随口说的。黎簇沉默,吴邪说,其实也差不多吧。有人走到他们这桌,是个很有气质的年轻男人,吴邪站起来,他们默契的撞了一下肩,那个男人说,没想到,你这地方还不错。吴邪指着他说,这是黎簇。男人打量了他一下道,你和我说的那个小孩?黎簇皱了皱眉,语气不好地打了个招呼。


他们走开聊了一阵,聊完吴邪一个人回来了。座位上没人,他赶紧走出去,看到黎簇站在摩托车旁边,正在解上面的头盔,吴邪抓住他的手臂,他说,放开。吴邪把手拿开,他转过身,吴邪说,酒吧是我的,但是我欠我朋友一点东西,我给他了。晚间七八点,正是最热闹的时候,路边有炸炒米的人,砰地一声,像筒炮,炮火在他脚底炸开。黎簇一字一句地说,你和我在一起一个月,你都没告诉我这个。吴邪看着他,嘴唇抿得紧紧的,他想,如果吴邪敢对他说“你又没问”,他就跳起来掐死他。


好在吴邪什么也没说。黎簇走上前一步,踮起脚,要把自己的嘴唇贴到吴邪唇上,吴邪偏过头,他只吻到他侧脸。吴邪把他推开,走回了酒吧。


黎簇在原地站了一会儿,正对面的玻璃橱窗里,映着他的失魂落魄,他抬起头,看见自己掣动的脸,像电影里的一个特写,他的眼泪流下来。


他坐到摩托车上,把钥匙拧到底,发动机轰隆隆地响起来,末日一样,他沿着路一直开一直开,恨不得永远开下去。是他没有开口,但难道他连得知的资格都没有吗?在他拖着行李箱,要搬进吴邪租的房子里,在漫漫夜里,无人巷口,他握住吴邪的手的时候,在他们躺在阳台上,夜空极近,星星点点,牛奶倾洒,是银河的雾,他吻吴邪的时候。


突然下起雨,雨撞在车身上,一片片水花。黎簇停车,把车调转方向。


下雨的缘故,酒吧里的人比平常都要多。他推着人群一路往前走,人群里有没有吴邪,他也无从辨别,台上的人唱歌,英文歌,他听不懂。乐声断了,麦克风扑扑两声,黎簇站住脚,预感流动,果然是吴邪说,最后一首歌,谢谢大家。用的是闽南话,说得很磕绊。


他仰起头,发现自己几乎就在台边,吴邪把立麦微微调低,坐到高脚凳上,他以前从没发现吴邪做这些事,有种仪式感。音乐响,光又暗下来,瀑布隐去了,只有流水,团团暗光里,吴邪单手握住麦克风,他知道他的手很柔软,绵绵,是粥的质地,或者花瓣。光转成墨绿色,映在麦克风的金属外壳上,显出一点冷酷的坚硬,是花瓣包着枪柄,枪柄麦克风,射出子弹。


雨停了,他在酒吧里又坐了一会儿,才走出去,外面吴邪站在路灯下,他愣了一会,拿出手机,发现有十三个未接来电。


他走到吴邪面前,吴邪说,走吧。


黎簇说,去哪儿?吴邪看他像看一个傻子,回家啊。黎簇说,你不走了?吴邪说,当然走啊,房子都要到期了。黎簇默默地把摩托车上的头盔摘下来,把里面的雨水倒掉,吴邪递给他一个塑料袋,喏。黎簇看了一眼道,全是虫子,扔了吧。吴邪说,能吃的,就是酸。黎簇说,你吃过了?吴邪答非所问,这要再长一会儿,才能甜起来,让你别那么着急摘了。黎簇还是问,你吃过了?吴邪说,怎么,你种的,不许我吃?黎簇看他的脸,背着路灯,照出一点点绒毛,柔软得很,黎簇笑起来说,摘了就是给你吃的。吴邪一下噎住了,他骑到摩托车上,踢黎簇说,你还上不上来。


下完雨,天气不再那么热,吴邪骑摩托车不像他,开得不快,他握住吴邪的腰,吴邪在风里说,我给你买好机票了。黎簇不笑了,你管我。吴邪说,开学了,好好上学去。黎簇说,你去哪儿。吴邪说,你管我。黎簇说,你不会吧,你酒吧不会开的全球连锁吧。吴邪没说话,黎簇说,你去哪儿。吴邪的肩膀有些抖动,他才发现他在笑,吴邪说,寒假还可以来。黎簇问,你说什么?吴邪说,或者我来找你。


黎簇沉默一会儿,他推推吴邪说,停一下。


摩托车停下来,黎簇下车,吴邪还坐在车上,吴邪说,你干嘛。黎簇走到他面前,搂着他的脖子亲他,亲一会儿摸到他脸上,两只手紧紧捧着他的脸,像掬水月在手中,他们都有点失控,黎簇顺着他的脸吻到他的颈上,吮吸舔吻,吴邪赶紧大喊,停停停!


黎簇直起身,脸上很不爽的样子。


吴邪说,小兔崽子,摩托车要倒了。
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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